凌晨四點,他披著美國紐約破曉的淡淡星光,
拖著沉重的步伐, 疲憊的身軀,
剛剛結束加油站的兼差, 準備回家睡三個小時,
多久了, 每一天他都是這樣渾渾噩噩地過,
白天繼續上學, 為了只是一份被美國承認的文憑,
傍晚和夜晚有兩份辛苦的兼差來平衡自己的學業和日常生活之需,
他還要儲存少而可憐的零錢,
盼望著終有一日當自己熬出頭, 可以把在大西洋對面的女朋友接來團聚。
此時他已經走到一個破舊的小巷子口,
慢下脚步的他看著漆黑陰暗的巷子猶豫了一下,
腦子裏天人交戰地思考著是否應該走進黑暗潮濕的近路以求早些到家,
如此以來, 他就可以在床上多睡幾分鐘。
因為寒冷, 他哆嗦了一下, 拉了拉單薄的衣裳, 抿了抿嘴走進了小巷子。
就當他快要走出巷子的時候,
餘光中他留意到兩個黑人在墻的另一邊竊竊私語,
出於好奇,他下意識擡眼了瞄了一下,
可是他探視的目光卻引得那兩個黑人迅速跑了過來, 並抓起了不堪一擊的他,
「你在看什麼! 婊子養的!」
一個人大聲叫著把他狠狠地推在牆上,
「沒有, 我沒有看到, 什麼也沒有看到。」
慌亂的他用著不流利的英文回答著,
「你和他廢話什麼!」
另一個人兇狠地看了一眼他後,麻利地亮出了一把匕首,
目瞪口呆的他求饒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完全沒有時間多説一句,
就被利器刺中了。
倚在墻邊,身軀緩緩地滑落,欲哭無淚的他蜷伏在地。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只剩他躺在黑暗的巷子內無助地等待鮮血流盡的一刻。
他後悔嗎? 後悔背井離鄉嗎?
他後悔嗎? 後悔走小巷子嗎?
他後悔嗎? 後悔自他軟弱嗎?
他不知道, 只是身體在凌晨的寒風中情不自禁地抽動,
他只能感覺到冰冷的刀子插在胸口,
他只能感覺到自己鮮紅的血正在流失,
他只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慢慢飄散。
他雖然清楚明白自己就要死了, 但是他不甘心, 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可是他已經沒有時間, 沒有機會。
空無一人的巷子,
他知道僥幸等到有人可以路過並伸出援手救他一命的希望是多麽的渺小。
無神的雙眼看著頭上有限天空的那點灰白,
對別人來説,一切都因為清晨而意味著新的開始,
但他, 眼神已經沒有固定的焦點, 瞳孔已經漸漸暈開,
或許唯一可以欣慰的是, 他再也不會覺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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